“哪里痛？这里吗？”
“不……不是这……”小曹躺在病床上，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从额上流下来。
医生最后按下他腹部的右下角，“这儿？”
“对……对……就是这里，好……痛……”连说话都得咬着牙。
“盲肠炎，得要动手术。”医生马上已经确诊。
“手术？”小曹半起身，“不行啊，医生，我明天还得上班去呢？”
“上班？你这是要命还是要钱呢？”老医生镜眶下的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，“急性阑尾炎，疼得这么厉害，搞不好都穿孔了，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呢？”
小曹在心里嘀咕：“当然钱重要。”但嘴上还是说：“都……重要。”
老医生没有耐心跟他磨嘴皮子，转身走出病房。
做的是微创手术，一个多小时就从手术室出来了。麻醉过后，小曹慢慢从昏睡中醒来，头还是有些迷糊，冲口第一句话便问：“医生，明天我能出院了吗？”
老医生来查病房，一边写着病例，一边说：“线都还没拆呢，最少都要3天。”扶了扶眼镜，翻翻白眼。
“3天可不行，明天我还得去上班。”小曹一激动，碰到了伤口，痛得他“嚶嘤”皱眉。
老医生离开病房后，小曹躺在病床上没有睡意，尽管此刻他感到很倦，但还是望着天花板仔细地想，想着住院这几天得花多少钱，请假又要被扣多少钱，还有女儿准备小升初了，学费辅导费又是一笔钱。睁眼闭眼都是钱哪。
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，偏偏这时候还生病住院了，若不是伤口在身，医生告诫不能乱动，小曹真想捶胸顿足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。成年人的世界就是无奈，上有老下有小，一家人都等着他吃饭，哪有资本生病。
“喂，小冰呀，爸爸这几天要出差，不在家，你自个照顾好自己啊。”
小曹的妻子在怀女儿的时候难产，孩子生下后，妻子就去世了，还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疲惫地闭上了眼。
妻子走后，小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，把女儿拉扯长大。他一直很自责，妻子在世的时候就没少跟自己吃苦，现在也没给到女儿幸福的生活。无论是作为丈夫还是父亲，他都是一个失败者。
住院3天，就花了一万多块钱，报销4千多，自己还要出6千。小曹想想心都在疼，牵引了伤口也在隐隐作痛。
老医生建议他要多加休息，他现在哪有空休息。出院的第一时间就是到公司报到，开始上班的节奏。治病花了不少钱，晚上还要兼职送外卖。
这天晚上，小曹给上晚自习的女儿做好了饭菜，接到一个外卖订单，便急急地出门送外卖去了。车开到半路，天上下着雨，小曹顾不得穿雨衣，客户限定在一个半小时要送到，如果不能在时间内送达，这一单又得白干了。一边想着，一边心急地赶车，眼皮子有些犯困，完全没有看到前方有一辆货车迎头而来，等到刹车已经来不及。
砰的一声，小曹连人带车倒在了一片血泊中。
家里，女儿已经结束晚自习回到家。她正坐在桌子前，双手扶着下巴，耐心地等着父亲一起回来吃晚饭。尽管父亲每次都叫她不要等他，可无论父亲多晚，她总要等他。
可是这一次，她再也等不到父亲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