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妻来电……
文/刘月蕾
“八月是金秋，该是个收获的季节了。”从医院出来，东子心里想。
从昨晚妻子告诉他可能怀孕了，他就又欣喜又紧张，虽然他和前妻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，但他还是渴望和现在的妻子有他们爱情的结晶。
从医院带着心爱的妻出来，他心里想，回家咱不坐公交车了，打的，对！打的，免得伤了咱宝宝。
医院门口挥手叫了出租车，东子的心情格外明媚。他上车就伸着脖子对司机说“我媳妇怀孕了，拜托你慢些开。”司机说着恭喜的话，也和他一起高兴着。其实，孩子在肚子里还没有小蝌蚪大，哪来那么多事，其实，他就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媳妇儿怀孕了的事。
一路，东子以一双入了瘾的眼睛看着妻子，从头发、眉毛、眼睛、鼻子、脸蛋、嘴巴、颈、肩，再看看妻子的肚子，奥，好像肚子真看不出来什么。然后，东子还是把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停在妻子的肚子上，满脑子想着肚子里孩子的模样。最后再从上看到下，从下看到上，温柔的妻子脸蛋上泛着红晕，微笑着看着窗外的风景，他把妻子看成了一路风景。
回了家已到中午，东子先去父母家告诉他们喜讯，他不想打电话，他必须亲口告诉爸妈才行。妈妈听了，立马就又跑去超市买了条妻子爱吃的鱼，回来清炖了，说孕妇补钙。问妻子还想吃什么，妈妈都给你买来做着吃。还叮嘱妻子要好好保胎，什么都别干。
一家人高兴的不亦乐乎。饭后午休，东子兴奋得睡不着。他起来出了家门，顺着门口的大路一直朝南走，村南有一条河沟，夏天下雨才有水，平时都是裸露的沙石，虽然天气还热，但河沟两旁的地埂上是一排排的树，所以很是凉爽。他一边走一边倾听脚踩在石子上“嚓……嚓……”的声音，一只脚踩下“嚓……”的一声，另一只脚踩下又是“嚓……”的一声，每一次声音都是每迈出一步的印证。
东子不由得想到了前妻，他们本是两小无猜，青梅竹马的，从小玩到大，从无知到懵懂到相爱，这条河沟是他们的见证，河沟里的每一颗石子是他们的见证，沟两旁的树，从小树苗到茁壮到树杆上一轮轮树龄都是他们的见证。
谁都没想到他们会离婚，会分开，然而，他们还是分开了，离婚了，不管不顾女儿的感受，女儿哭着肯求妈妈不要走，可前妻抱着女儿说：“妈妈的人生还长着呢，妈妈不能因为你就这样生活一辈子。”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，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她总是吵，东子在家没活干不挣钱她吵，在外边干活回不了家没有陪伴她吵，反正就是吵，吵得出结果吵不出结果都要吵。东子大多都是不还嘴的，偶尔顶上一句，立马他就后悔了。她是个暴脾气，只要让她享受他的全部温存，她会过去的，她可以一边发脾气一边享受他的温存。然而最终没过去，东子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，他和前妻究竟怎么了，也许给她的陪伴真的不够？可是，生活不是只靠陪伴继续的啊。
忽然，东子有一种歉疚感，他脑子里不该想前妻了，他们的缘分已尽。现在的妻子总是让他感动，每天早晨醒来，妻子已经为他做好早饭，洗脸池边上牙刷挤好了牙膏摆在那里，到了晚上，不管多晚，妻子都会换下东子的白衬衫和白袜子洗干净。
她对他们的生活很是满足，东子喜欢用温存的眼神端详妻子，左眉稍的一块伤疤是她上一段婚姻的历史印记，东子看见那块伤疤就心疼的心痛，他发誓不能让妻子受这样的伤害，发誓要把他一辈子的温存用在她身上。
河沟两岸上，地里的玉米已熟得金*，上面的毛穗儿有的已退了去，露出金*饱满的苞米，一棵棵咧着嘴儿笑，活脱脱一个招人喜爱的新生婴儿。
手机铃声响起，东子拿出手机，是个陌生号码，他接听“喂？”“东子，是我。”对方是前妻的声音，“不是说好了，你看女儿就和女儿联系，由她告诉我就可以。”自从东子和现任妻子结了婚，他就不打算和前妻有直接来往，他觉得对她不公平。对面没有了声音，东子挂了电话。紧接着“叮呤呤，叮呤呤”手机又响了起来，他摇了摇头，很无奈地又接了电话，他想说：没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。可没等他张嘴，对方是个很温和的声音，“你好，医院，你爱人现在急性阑尾炎，马上手术，需要你的签字。”东子愣了一下，他才注意到刚才前妻的声音不对劲。
医院，医院里哪儿都白刷刷的，白得那么干净，白得那么彻底。她已经被推进手术室，门口有几个医生护士等着签字，东子没来得及想她为什么不通知她妈妈，他一边签字，一边医生交代还需要交元住院费，东子的手机绑着卡，他又飞奔去交钱，不管怎么说，救命要紧。等他返回手术室门口，门外已经空荡荡的，东子的心突然也空荡了。前妻从小就没有了爸爸，和妈妈相依为命长大，她是个既要强又倔僵的人，离婚后她怕连累母亲，就自己在外打工，这生病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。本来，现在的妻子在东子的心里占得满满的，可怎么一下又给前妻腾出来一些缝隙呢。手术室外的灯光白得刺眼，东子看不到自己的影子，仿佛自己是被灯光照透了。“唉！”东子叹了口气，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轻轻回荡一声。
她被推进病房时，整个人是松软的，原来矫健的身形都坍塌了，东子用棉签为她润了润嘴唇，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，但终还是没说出口，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。
过了一会儿，东子看着前妻沉沉地睡了。他开始满脑子搜索有逻辑的语言，他想照顾了前妻，又能给现任的妻子一个合理的解释，他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，可自己做的不好，已经伤过前妻一次，他希望把任何事情都处理得更好一些，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理所应当被伤害的，包括眼前一直活得很累的前妻。
手机铃声响起，前妻睁开眼看着东子，用微弱的声音说：“你回去吧，让她知道不好，谢谢你！”东子不说话，看了一眼她，眼神里有一种会意在里面。
东子一边接电话，一边走到窗前，窗外太阳已经偏西，楼下正有一位康复的患者在亲人的陪同下出院。东边的天空是一种暖暖的蓝，西边的夕阳照红了半边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