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梁培甫
击剑（与文中内容无关）调任Z省纪委书记第三天晚上，梁德伟突然肚子刀绞般疼痛。从京城空降Z省省会钱塘市，孑然一身，举目无亲，梁德伟捂着肚子，忍着剧痛，医院急诊室。经过检查确诊，得的是急性阑尾炎，需要立马手术。
手术很简单，就是没有病床，医院。本来可以住走廊，但病人拿的是红本，应该是个领导，住走廊有点说不过去。医生想来想去，只有跟八号病房的牛市长去商量。
牛市长是Z省文州市的副市长，这次进省城住院，其实没有什么大病。单人病房紧张，只能要了个双人病房，说好不安排其他病人。
说好一个人住的病房，又要进来一个病人，牛市长当然不干。医院好说歹说，最后承诺新来病人三天一定出院，牛市长才勉强答应。
梁德伟本来是一个干瘪的小老头，手术后脸上没有一点血色。护工把他从手术间推到病房，扶他上床。
这八号病房看上去不像病房，地上和窗台上全放满了鲜花和水果篮，还有很多铁皮枫斗晶、野山参之类的滋补品。一屋子的访客见新病人进来，都很不情愿地匆匆告别。
梁德伟瞄了一眼病房的情况，职业的敏感性告诉他，这位同室病友非同寻常。梁德伟决定做一次卧底。
牛市长瞄了一眼新来的病人，很纳闷，这个看上去像公园保洁员的小老头，怎么会有神通和自己住同一病房。牛市长也是有见识之人，知道人不可貌相，就假装关心，问梁德伟在哪里工作。
梁德伟决定做卧底，就打了哈哈。说自己是一个新钱塘人，到钱塘市才三天。
自从梁德伟住进病房，八号病房出奇的清净。梁德伟只向省委书记请了病假，并告诉了纪委办公室主任，患什么病，在哪里治疗，谁也没告诉。所以，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到病房探望他。奇怪的是，这牛市长为什么突然也没有人来看望他了呢？
看得出，牛市长很忙，打电话，接电话，发信息，几乎一刻不停。
牛市长打电话用的是文州方言。这文州话非文州人很少有人听得懂。据说，抗日战争时期，为了防止敌特破译密码，曾经用文州话直接发报。梁德伟虽然北方出生，北方长大，但外婆家在文州，从小从母亲那里学了一点文州话。牛市长电话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是，医院，三天后再来。反复几次听下来，梁德伟终于听懂了这句话。
医院里静静地休息了三天，偶尔与病友聊聊天，得知病友是文州市分管城建的副市长。牛市长也知道了病友是北方人，一个人漂泊到钱塘市。几天下来，没有一个人来看望，牛市长觉得，对这位病友也不需要有戒备了。
三天很快过去了，第四天，大约从上午十点左右开始，八号病房又恢复门庭若市，访客不断。牛市长问病友为什么还不出院，梁德伟说刀口有点感染，需要再观察一天。牛市长满肚子的火，但也没敢爆发出来。
一天下来，梁德伟暗暗统计，一共有十八批访客拜访牛市长。从对话中得知，来访者大多是牛市长的下属和企业老板。十八批访客中，有三批临走时拿出一个很大的红包，叫市长夫人帮助买点营养品，被牛市长严厉拒绝。有五位只带一个水果花篮，但在水果和鲜花间，隐约可见一个红包。其余十位，临走时都会指一下自己带来的水果篮，有的朝市长夫人使个眼色，有的说一句，现在讲廉洁，没买什么东西，就带来一点水果，最好马上整理一下，可能会烂。
为什么要提示水果篮？牛市长懂，梁德伟也懂。
半个月后，牛市长被双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