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卖菜的母子小小说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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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区保安室旁边的小菜摊,应该有摆了几年了。人们进进出出的,也没什么在意。早先刚摆上时,物业和保安也是不让的,赶了几回,后来不知为何,就默认了。世事就是如此,存在也就合理了,小区居民乐享其成。大爷大妈、上班族倒也方便了,买个青菜,买两斤花蛤什么的,顺手的事,不耽误功夫。

美中不足的是,摊是小摊。说是摊,其实就是一辆三轮小推车,停下来,把毡布一掀,绿的青菜红的辣椒,还有青褐色还沾着水汽的蛤蜊、泛着青色的鸡蛋就摆了出来。菜样少,当家时令的几种,充其量是小打小闹,小生意而已。练摊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,风雨无阻,日复一日……

女人的菜摊只摆半天,一般到上午十点多就卖得差不多了;下午不摆摊。说实在的,菜品花样少,量也不多,也卖不了一个上午。女人刚来时,还带了个小男孩,约摸六七岁样子。大伙买菜时搭话:“老板,你孩子咋不上学?”小男孩过于害羞,总是低着头,扯着衣角不敢看人。女人笑着说:“什么老板?叫我英子就行,村里人都这么叫。”女人解释道,孩子怕生,年纪小,过两年再上学!大爷大妈奇了怪,过两年?过两年八九岁了,怎么上?见女人不愿多说,大家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。

保安室老洪是个碎嘴,大爷大妈闲时会凑在保安室聊个天。老洪说,物业公司和业委会原本是不允许小区门口摆摊的。赶了几次,看女人可怜,乡下进城不容易,又带了个生病的孩子;经理心肠软,特事特办,就默许了。为了这事,跟业委会协商了几次,他们才不再闹。

老洪叹了口气说,这女的心善,拖着这样的孩子熬日子,到哪才是头?大伙问,孩子怎么啦?老洪说,你们没见那孩子整天价埋着头,也不跟人搭话,说是什么心理毛病。大爷大妈面面相觑,唏嘘不已。

怪不得物业网开一面,特殊默许。敢情这女人就是个“困难户”!

医院治?老人们又刨根问底。老洪说,听说这病治不好,要一辈子住院,乡下家庭,敢去吗?只好自已带着。有位大妈问,怎不见孩子爸来帮个忙搭个手?老洪一脸鄙夷,孩子爸?嘁,脚底抹油——开溜了,早离了奔新家去。大爷大妈一听炸了,七嘴八舌声讨起这个“陈世美”来……老洪说,孩子也不知道叫啥名字。听女人说,村里人都叫他“猫娃”,叫着叫着就成他小名了。可不是,整天低头猫着不敢见人,实在可怜呵。

斗转星移,寒来暑往。英子变成英姐,猫娃从坐在三轮车上,到跟在三轮车后推着走。转眼间小孩长大了,有十四五岁;唇边已渗出一圈茸毛,个头跟他妈妈一样高了,还是没上学,来了还是在妈妈身后躲着。现在大了,不抻衣角了,兀自拿着他妈妈手机玩游戏。

小区江大妈是个退休老教师,平时就古道热肠。搜罗几本小学旧课本给英姐,英姐千感万谢收下了。江大妈问英姐,将来这孩子有什么打算?英姐叹口气说,还能有什么打算?原本进城,是想治治孩子的病,可大夫说要长期住院,我们这样家庭,想都不敢想哪!孩子大了,想去特殊学校上学,前几年又排不上,现在又超龄了……英姐说着说着抹了把泪,把江大妈也引得湿了眼角。大妈说,英子,你这菜摊小本生意也挣不了几个钱,不如换个工作或者多批发点菜品。英姐说,不瞒您老,带着猫孩,哪里还能上班?多批点菜品,本钱也不够,还得换辆大的车……我们娘俩生活费和孩子长年的药费,加上房租,也都差不多了。

江大妈拍拍英姐肩膀,哽咽着说:妹子,你受苦了!转过身去拉猫娃,孩子把头埋得更低了,连手机也不敢玩了,像一只惊恐万状的小鹿,根本就没法交流。大妈摇摇头,长叹一声,心情沉重地离开了。第二天,在保安室口,堆起两三堆垃圾,江大妈一大早带着一帮大爷大妈挨家挨户收垃圾,堆在保安室外面分类,捆扎,都是些纸坯塑料瓶旧铁件什么的。英姐的菜刚卖完,江大妈就指挥着大伙把废品搬上小三轮,说是请英姐帮帮大家的忙,把这些垃圾处理掉。英姐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,连着给小区大爷大妈们鞠躬……

半年后一天,英姐刚拉着菜摊到小区,突然腹痛如绞,瘫倒在地。医院上班的儿子打电话,救护车医院,江大妈陪着跟车去了。留下呆呆低着头的猫娃和一车新鲜的菜品,保安老洪纸板写两行字:英姐急病,买菜自取!还弄了个铁盒子装菜钱……

结果,那天菜摊所有菜品都卖完了,人们还往铁盒子扔钱。英姐阑尾炎手术后出院,江大妈儿子把她应缴的医疗费私下给结了。英姐回来后,发现满满的铁盒子里,足足有上万元现金;出租屋里还有一大堆吃的东西。她明白,准是小区大爷大妈轮着来照料孩子的。

她流着泪,把猫娃搂在怀里,自言自语说:孩呵,这社会还是好心人多,咱娘俩有福了。这下子去拜师学画,也有钱交学费了,咱们要记住好心人哪!

猫娃抬头看了看妈妈,也不说话,只是笨拙地把妈妈眼角的泪擦去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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